（共产主义杂志）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所有国家都需要内在实力。最具普遍性和最具决定性作用的内在实力，无非就是国家民族的利益。在国家的本质以及符合国家与外部世界之间地位和实力变化的基础上，所有国家始终要面临的问题是在确定、实现和捍卫国家民族利益中采用辩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视角。

国家利益的概念很久以前就随着国家—政府的诞生而出现的。不同的国家有着不一样的利益内涵的定义。部分国家根据政治、经济、文化、领土主权等不同领域去确定利益。另一些国家则根据重要的程度（至关重要、核心、重要、次要等）去定位。这些内涵为各国确定那些需要捍卫的优先、核心问题以及那些可以临时妥协的问题提供了依据^（1）。然而，为创建对外交往中便于灵活处理的空间，不是任何国家都公开自己具体利益内涵的。

民族、国家和国际关系中的利益

如果在过去，普遍观点都认为对外交往是内政的延申，那么如今，在全球化的影响之下，内政受到各种对外问题越来越多的影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不受各种外部因素影响而独善其身的。当前的国际背景更表明有两种需要审视的关系，那就是：国家（以阶级为代表）与民族（各阶层人民）之间的关系以及各个国家、民族之间的关系，其中利益是贯穿着这些关系的因素。

第一，民族和国家是意义相近但又有许多不同之处的概念。民族是国家的基础，而国家是民族在政治方面的集中表现。民族是长存的，而国家是有限的。国家和民族在利益方面并不是总是一致的。当国家的利益和民族的利益不和谐时，这个国家的政治社会会发生矛盾，那么国家—政府会面临合法性的挑战。如果这两种利益相互一致，这个国家、民族会得到长治久安和发展。为达成这种一致性，国家的代表阶级必须具备能力并且懂得将自己的利益置于民族的利益之中，懂得为了民族利益而行动，以便带领民族向前迈进。

第二，国家与国际是特殊与一般之间的关系。国家以及各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形成国际；而国际是各个国家互动的环境。国际关系，在本质上就是各个国家、民族在利益方面合作或者竞争的关系。一个国家参与国际社会生活，需要正确处理特殊与一般之间的利益问题。如果过分强调一般性，而忽视特殊性，这个国家就会陷入追求虚无国际主义的危机。相反，如果只因为特殊性而放弃那些共同价值，这个国家会陷入狭隘的民族主义。甚至于如果只为了特殊性，而采用暴力来损害别国的正当利益，无视国际法的基本价值，那么这个国家就有强权主义的表现。

国家民族利益是支配着国家在各种内政问题上的一切决策，又支配着其在国际舞台上的行为的根本。然而，明确利益是一个颇具主观性的工作，取决于每一个国家民族的认识。实际上，并不是任何时候国家民族利益都被放在第一位的。在很多情况下，这受到每个国家内部的局部利益、小圈子利益或者各种外部要素，如世界上的趋势、潮流（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反全球化运动、抗拒、公民抗命），甚至是外国的直接和间接干预支配着的。

当前国际背景下的国家利益问题

各个国家、民族的历史表明，利益往往是支配着战争与和平、合作与竞争的中心因素。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世界步入了新时期，其中利益问题的解决基本上不再通过热战，而通过各国之间的谈判和妥协，包括在国际关系中划分阵营和派系的背景下。以联合国、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等为中心的多边国际组织体系，是各国为在法律和协商一致的基础上解决彼此间利益矛盾而建立起来的。全球化强劲发展，使得各个国家、民族感受到合作与融合的利益。从此，世界见证了各种区域一体化机制的遍地开花，如欧洲联盟、东南亚国家联盟等，以及各种区域和跨区域的国际贸易协议。

20世纪90年代初结束的冷战，使得世界由两极秩序向多极、多中心的新世界秩序过渡。其中，对这一过渡时期冲击最强劲的是具有必然性的“三大权力转移”：一是由北向南（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差距得以缩小）；二是由西向东（世界的重心由大西洋转向太平洋）；三是由上层转向下层（权力从国家行为体转向各种非国家行为体）。

这种世界秩序的过渡并不脱离矛盾的规律。各种趋势的存在往往导致反趋势的出现。例如，全球化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因为它在每个国家的内部以及各国之间造成了“你输我赢”的局面。在各国的内部，全球化的利益分配不均，导致旧生产方式的多个劳动力群体失去就业，导致社会不公和矛盾加剧。“无形之手”的弊端更加显现，层次更加复杂，而国家和执政阶层在新背景下无法调和社会上的利益。这是反政府的游行示威和抗拒运动以及带有民粹色彩的民族主义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愈演愈烈的一块沃土。

在世界秩序的转移中，国际关系随着各国对自身利益的重新审视而发生变化。当下的国际秩序和体系被认为是正在削减发达国家的利益和固有优势，同时还是发达国家，特别是新兴大国“过紧的外衣”。结果，为了争夺利益和地位，“在位”群体和“新兴”群体之间的大国之争愈演愈烈。其中，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关系，经过30年成为了支配国际关系的主导关系，已由合作状态转向了全面战略竞争，以便争夺未来几十年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

国际秩序的转变带来了一场震动以及各种新旧因素的交织并存。国际法随着大国强权主义、自私极端的民族主义在世界多地的抬头而受阻。各种多边体制在合法性上面临着重大挑战，对于联合国、世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贸组织改革的呼声不断，此外还出现了一国或多国自行建立区域和国际组织的趋势，如金砖国家、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

同样在此背景下，中小国家充分认识到，国家民族利益只有在一个基于法律和多边主义的国际秩序之下才得到保障。实际上，这些国家已经努力在充满挑战的新背景下捍卫自己的国家利益。除了本色之外，利益往往是决定各国是否参与各项国际承诺、一体化或者各民族合并还是分裂的因素。这里的利益包括实现一体化达到的利益以及接受让步一部分自己的自决权时失去的利益。近段时间，出现了各种现象，如特朗普总统政府时代的美国退出部分国际承诺，英国脱欧以及各种区域体制和一体化机制的作用弱化。其原因是各国无法解决特殊与一般之间的利益问题，包括内部以及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之中。

在工业化和全球化的时代，各种全球性问题变得越来越迫切。最具代表性的是气候变化和疫情带来的挑战，正成为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自己解决的“共同敌人”。讽刺的是，抵御这一共同敌人的努力中最大的障碍来源于各国仍优先考虑短期利益，而不是长期利益。例如，工业大国仍未能就全球减排问题达成共识，或者两年多来在新冠肺炎大流行肆虐全球的背景下存在“疫苗民族主义”的状况。当前的国际合作努力得以实现，但不够及时和有效，而且并非处在全球治理的层面上。

世界仍在思索着新背景下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如果努力面向可持续发展是当今一代与子孙后代利益和谐的问题，那么包容性发展是保证世界上各个社群之间利益公平的问题。“被落后”的危机摆在各个国家、民族、人群面前的，包括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医疗、教育方面的。科学技术的发展，一方面帮助世界更加进步；另一方面，也带来各种新挑战，如网络安全、卫生安全问题或者各经济体落后的危机。这是在全球化和相互依存的世界中需要给出答案的利益问题。当前，各个国家、民族比任何时候更要对可携手合作的共同利益以及携手处理的共同威胁达成共识，以此为处理各自问题以及其他利益冲突的依据。

在新的战略时期充分确保越南国家民族利益

在越南历史上，早在文郎国诞生之时，对于国家民族的意识已经出现。民族数千年的建国和卫国的进程，特别是抵御外侵和治理自然灾害，使得这一意识得以形成和巩固。从此，对于国家民族利益的思维很早就与对国家民族的意识一起出现。《南国山河》、《平吴大诰》等著作是体现越南早期对国家民族利益的意识最充分的例子。

历史表明，始终将国家民族放在第一位，已帮助越南渡过了最艰巨的时期。为了国家民族，越南人愿意放下个人恩怨，以便“君臣同心，兄弟和睦，国家倂力”。为了国家民族，越南人决不能丢掉祖先留下的任何一寸土地，而且在将侵略者赶出国门后，就遣使讲和，“守住疆土，保住安宁”，以便对内称帝、对外称王。

这一传统在现代越南国家的历史时期得到延续和发展。1930年越南共产党的诞生，结束了领导上的危机，开启越南民族救国和发展的道路。在过去90多年领导革命的征程上，越南共产党始终把国家民族利益放在高于一切、先于一切的地位，始终确保阶级利益与民族利益协调一致、融为一体。党强调越南国家利益与民族利益是一致的^（2）。以共产党为代表的工人阶级利益与劳动人民乃至整个民族利益相一致。

在抵御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抗战时期，党始终将国家民族利益放在首位，一贯围绕民族独立与社会主义的目标。因此，党带领民族成功进行了两场抗战，一统江山。步入革新时期，党正视事实，全面创新，带领国家摆脱经济社会危机，打破封锁和禁运，逐步融入国际社会，为国家开启了新机遇。这些历史性的里程碑证明了在国际合作基础上坚持追求国家民族利益的正确性。

贯穿着这些阶段，越南共产党关于国家民族利益的思维得到传承和弘扬，符合国际背景和国内形势。早在1992年2月召开的七届三中全会，越南共产党就提出了处理国际事务的四大方针之一，那就是“确保真正的民族利益”。越共十一大文件首次正式肯定了关于国家民族利益的目标。越共十二大明确：“在国际法基本原则、平等互利的基础上确保国家、民族的最高利益”^（3）。2021年3月召开的越共十三大强调：“在《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基本原则、平等、合作、互利互惠的基础上确保最高的国家民族利益”^（4）。

在当前的战略时期，越南的国家民族利益可有以下的内涵：确保民族独立、国家主权和安全，推动国家全面和可持续发展，提升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声誉。

确保民族独立、国家主权和安全，是牢牢捍卫国家的独立、主权、统一和领土、海洋、岛屿和领空完整，这与保卫党、国家、人民和社会主义制度密不可分，包含维护旅居海外越南公民和企业的正当合法利益。这项内涵的国家民族利益涉及到越南国家和人民、越南的政治体系和社会主义制度、领导国家的地位以及党和国家的观点、路线、政策。这也是越南人自行决定自己命运和未来，自行决定选择领导国家的政党、政治体系和社会制度、希望追求的意识形态和价值体系的权利。国家民族利益反映着整个越南民族长期以来在建国和卫国的斗争历史以及经过党领导下的革命时期的历史传统和渴望。

推动国家全面和可持续发展，是通过统筹内力和外力来建设强大和繁荣的国家，面向“民富国强民主公正文明”的目标。在此内涵下，国家民族利益要求激发并充分发挥国内的一切资源来实现经济社会活跃可持续发展，同时争取、挖掘并利用一切外部资源来有效服务这一发展的事业。国家民族利益包含创建和维护和平稳定的环境，为在世界形势风云变幻的背景下成功进行革新事业、国家工业化现代化事业，建设和捍卫社会主义祖国创造有利的国际条件，充分发挥全民族大团结力量来实现到2025年、2030年和2045年越南发展的愿景和渴望。

提升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声誉，是提高越南在国际舞台上的软实力和本色价值。国家民族利益的这一内涵是上述两项内涵的结果，也为其提供支撑。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声誉具体表现在世界给予国家的重视和信任。这种重视和信任是越南融入国际社会的基础和前提；同时，有助于争取国际社会对越南的合作与支持。国际地位和声誉因此对捍卫国家主权和安全以及大力推动国家全面和可持续发展事业作出具有决定性的贡献，为世界人民致力于和平、民族独立、民主和进步的共同斗争事业作出积极的贡献。

这三项内容汇聚成国家民族利益中统一而和谐的整体，相互补充和相互支配，造就了国家民族利益的整体性和完整性，使得国家民族利益的捍卫和实现往往具有可行性。

对于越南，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可能在目标上有着不同的优先程度，但这三项目标都和谐地形成统一的整体。在当前和未来阶段，安全的目标是基础，发展的目标是中心，地位的目标是安全与发展的重要补充。发展必须是中心，因为所有国家存在的目标和条件就是繁荣。有了发展，安全才能持续，地位才能长久。

确保国家民族最高利益的方针继续是今后阶段为越南指明道路的指引。越共十三大文件对此的表述在于“指导观点”部分，表明了认知上的高度统一。今后阶段的一切方向和任务都为了国家民族利益，所有其他利益都要服从于国家民族利益。

此外，在民族主义、强权主义抬头的国际环境下，越南共产党重申越南不追求自私、狭隘的民族主义，而是在《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基本原则的基础上推动自己的利益。这些原则包括：国家主权平等，尊重国家的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在国际关系中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不干涉各国内政，尊重各项国际义务和国际法，以和平方式解决各种国际纠纷。这是全体人类正在努力捍卫的普遍而进步的原则。在融入国际社会过程中，所有国家、组织、个人尽管确保本国家民族最高利益，但也要在对外关系中认真遵守国际惯例、各国际组织的原则和制度；避免那些无视国际法的追求局部利益、极端民族主义的思想和行动。越南尊重和捍卫这些原则，也就是捍卫自身的利益和维护共同利益。几十年来，党在处理各种利益矛盾、领土主权纠纷问题中一贯坚持的对外交往主张和指导以及越南近期出色完成的各项国际重任，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最明显的例子。

在独立自主、开放、多边化、多样化的对外路线的基础上，越南面向“平等互利”的合作，确保国家民族利益，同时确保与各伙伴的利益以及地区和国际社会共同利益之间的和谐。实行革新35年多的实践表明，越南越来越充分地展现作为国际社会的朋友、值得信赖的伙伴和积极而负责任的成员，为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合作与发展作出积极贡献的作用。

总之，在越南革命的所有时期，国家民族利益都是发展的目标、方针和动力。实行革新35年多之后，越南共产党对国家民族利益的思维取得了重大进展，并且更加全面。

这些重大进步是对国家民族利益的正确思维以及在国家每一个发展时期面对世界的动荡时对国家民族利益的思维的及时创新的结果。具体来说就是正确定位不同时期的国家民族利益，指出国家民族利益中的不变和可变；同时出台合适且可行的战略来牢牢捍卫并成功实现国家民族利益。越南共产党对国家民族利益的思维及其创新，因此始终具有合理性和及时性，始终切合实际且充分发挥作用。

确保国家民族最高利益，是支配着越南党和国家主张、路线和政策制定的一贯观点。国家如今的成就表明越南共产党将国家民族利益至于高于一切、先于一切的地位的观点是完全正确且英明的。

未来几年，世界和地区形势将继续风云变幻，给国家的安全与发展带来许多危机和重大挑战。坚持民族独立与社会主义的目标，越南需要在协调并为各伙伴、地区和全球利益作出贡献的基础上继续确保自己最高的国家民族利益。这是越南实现自己的发展渴望，面向国家在2025年、2030年和2045年的重要历史里程碑、建成社会主义的不变目标和行动指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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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例如中国确定核心利益包括：国家主权、国家安全、领土完整、国家统一、中国宪法确立的国家政治制度、社会稳定局面、对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保障。美国明确“最重要的四大国家利益”是保卫美国民众、美国国家和生活方式、推动美国的繁荣、通过实力来捍卫和平、增强美国的影响力
（2）邓廷贵：“国家民族利益是对外活动最崇高的原则” https://vov.vn/chinh-tri/loi-ich-quoc-gia-dan-toc-la-nguyen-tac-toi-cao-cua-hoat-dong-doi-ngoai-543351.vov
（3）越共十二大文件：党中央办公厅，河内，2016年，第153页
（4）越共十三大文件：真理国家政治出版社，河内，2021年，第一册，第110页

文章来源：《共产主义》杂志2021年9月第97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