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杂志）战略规划在其输入、输出和制定流程发生较大变化的背景下对国家、地区和全球治理变得日趋重要。在对外领域上，战略规划因关乎保障国家安全、推动国家发展和提升国际地位等国家根本利益，而成为必不可少的工作。与战略规划的要求相同，对外战略规划也需要在变幻莫测的国际形势中以及第四代工业革命产生深远影响和大国博弈加剧的背景下做出必要的调整。

战略、对外战略和战略规划

“战略”普遍使用的概念是指为达到对某组织、群体、国家、地区产生明显影响的关键、长期目标而采取的系列办法及资源配置方案。虽然对战略有不同的视角和理解方式，但战略的概念通常含有三个主要成份：一是目标（通常是中期或长期）；二是工具（资源）；三是方式（行动）。在程度上，战略在目标、办法和资源上与战术不同。战术上的错误可以改正，但战略上的错误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且不易改正。与战术不同，战略集中在长期的目标和构建未来的形势，而不仅是对当前发生的事件作出某种反应^（1）。

任何国家都有战略（无论是否公布），如能有效策划，便可指明利用机遇、超越挑战的方向。战略可以是国家总体战略，也可以是某个行业或具体问题上的战略，如：国防、经济或对外战略等。战略规划可以简单理解为制定战略的过程。战略回答的问题是“什么”、“为什么”，规划回答的问题则是“怎么做”。

从战略的概念看，对外战略可以理解为一个国家确定对外工作的重要目标以及在中、长期阶段达到这些目标的方略和方式^（2）。在现代国际政治中，国际关系主体的战略规划通常是基于多个要素、多个角度的考虑，规划的影响很大，不仅影响到目的对象，还辐射到有关对象，旨在实现主体的若干重要目标（统筹一盘棋而不是简单的几步棋）。

由于形势快速演变，新因素层出不穷，政策的不确定性日益增加，因此，一个具有连贯性的战略文本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尤为必要^（3）。在这样的形势下，有意见认为，政策的实施如不以战略规划为基础就难以取得最好成效，甚至导致失败^（4）。这正是因为被卷入各种事件而没有“不变”的原则来应对。美国霍夫斯特拉大学下属彼得·卡利科夫政府、公共政策与国际关系学院公共政策与公共服务系主任米娜·波斯博士认为，经精心设计的战略规划可帮助领导者冷静且系统性看待各个选项并集中到各项重大目标^（5）。

正因为世界不稳定且快速演变，有的意见认为战略规划应针对具体情况作出灵活安排。与其规划一个固定的大战略，不如采取更加灵活的方式。规划不是提前做好并与实施分开，而是与实施同步进行^（7）。由此，战略可更好与形势相适应。如形势的演变有异于之前所预料，业已制定的目标也可以随之改变^（8）。甚至有的情况下，当初制定的战略及其目标要全面更改，届时对外政策的成功取决于政策策划者如何从实践中学习并适应变幻莫测的国际体系^（9）。然而，“应变”与“不变”都要从战略角度出发，做出认真的考量。

战略规划是开动思维进行程序设计和对可靠度高的各种大数据进行分析的过程。这个开动思维过程是通过逻辑性、合理、多层次和创新的方式俯瞰问题的全貌，旨在取得具有长期、深远影响的重大成果。战略规划的目的正是把通过战略思维过程形成的战略开展起来。

发展、安全和地位战略目标间的关系

和平、稳定、独立、主权、发展和提升地位等目标是各个国家都努力推动和实现的战略目标。值得一提的是，各国日益清楚认识到这些目标密不可分且相辅相成。例如，稳定为发展提供必要的基础，发展则为稳定提供充分的条件。近期经受“动荡”的国家的教训表明，如不能实现发展目标，尤其是可持续和普惠发展，也不能赢得稳定。安全是必要条件，但若已拥有相对稳定，发展便成为优先目标（这正是自冷战至今，发展成为优先目标的原因所在）。洞察各关键领域的互动，联合国已公布并实施包括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的2030年全球发展议程，作为未来15年消除贫困、反对不公平和解决环境保护、粮食安全、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挑战的路线。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而又不危及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发展，意味着要着眼于长远战略。

多个研究指出，如缺少和平、安全和稳定，各个国家要在发展上付出“代价”。因为要集中精力应对动荡局势，所以为实现发展目标的增长、进出口、收入、个人消费、政府开支等指标必然会受影响。反言之，很多国家陷入冲突、动荡的深刻原因就在于不够重视实现发展目标，发展不均匀，加剧社会不公平。这也被认为是极端思想和恐怖主义的根源。

“地位目标”和发展、安全等目标的关系也在实践中得到检验。例如新加坡、梵蒂冈、瑞士等国家，如果只看他们的“硬实力”（对安全目标非常重要）和“软实力”（影响着发展目标）就发现其影响力超过了其实力。这就是“势”与“力”的关系，正如胡志明主席在“学奕棋”一诗中所提及的“错路双车也没用，逢时一卒可成功”。中国人的思维重视“势”的因素，“势”字中就有“力”字。在当今阶段，“国家形象”或“国家品牌”也是一种战略性的财富。

越南截至2030年、展望2045年条件下如何结合各种目标

在不断深化与国际接轨过程中，越南对外战略规划一定要确保跨部门、跨领域的。对外工作既要致力于确保和平、稳定，又要推动经济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提升国家的作用与地位。越南政府前副总理武宽认为，对外工作的根本目标是：“服务于三大基本目标即：安全目标（确保独立、主权、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发展目标（调动外部资源和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营造有利的国际环境）；影响力目标（致力于在国际上提升国家的地位和影响力）”^（11）。

对于越南对外工作的作用，在庆祝越南外交部成立75周年（2020年8月28日）贺信中，时任越南政府总理阮春福强调，越南的革命外交因得到胡志明主席直接建立、指导和锻炼而引以为豪。75年来，外交部门始终是捍卫革命成果的先锋力量，形成世界人民支持越南的阵线，为过去争得民族解放、国家统一和捍卫祖国斗争的成功贡献了综合性力量，并在当前形势下结合民族力量与时代力量，为革新与发展事业营造有利的条件^（12）。这种综合性力量是基于跨部门合作、同心协力的战略规划得来的，是在总目标指引下做出努力取得的成果。

凭着发挥综合性力量，整合各种资源，越南在“势”与“力”上实现了根本的转变。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越南现已跻身中等收入国家行列，有的意见还预告越南将于二十一世纪中叶成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20个经济体之一。从经受封锁与制裁，越南已经同193个国家中的189个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并拥有与230个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合作，同30个国家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和全面伙伴关系；越南已同59个国家签署包括新一代自由贸易协定在内的自贸协定，占全球人口的59%、GDP总量的61%和贸易总量的68%。长年接受援助的越南在新冠肺炎疫情下已向51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援助。

伴随着历史性的机遇和成就，从战略规划的角度看，越南未来几十年将继续面对多个大挑战，需要采取长久且有突破性的措施来加以解决：

在发展方面，虽然经济保持快速增长并且质量有所提升，但要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据计算，越南要在2021年至2030年阶段保持7%至7.5%的增长速度，意味着要比过去十年来的6.3%水平高出很多。为跻身“第一世界”，韩国连续37年保持近10%的增速。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是生产率的增长。即便近年来越南的增长速度与东盟其它国家相比是最快的，但到目前为止，越南的生产率仅相当于新加坡的7.2%、泰国的36.2%和印度尼西亚的43%。据2018年世界经济论坛的报告，越南在应用信息技术上只得100分之43分，虽然有了进步，但仍然位于较低水平，在140个国家中排名95。越南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准备处于初始阶段，基础科技方面在100个国家中排名92，创新能力在100个国家中排名77。虽然越南的全球创新指数（GII）在发展中国家中相对靠前，较2016年提升16位，但在129个国家中仅排在第42位。在创新知识日益发挥决定性作用背景下，越南对一个研发人员的投资仅相当于泰国的三分之一、马来西亚的四分之一、新加坡的七分之一。在对外经济上，越南将步入拥有另一项具体任务的新一个十年期，即用好越南同各伙伴签署的高标准国际协定的优势。换句话说，如果过去十年是营造框架和“平台”的阶段，那么未来十年将是真正的“角逐”。根据最近的试验，如果能把科技和创新转化为经济引擎，越南GDP就可以达到年均增长7.5%的水平。

在安全上，越南将要继续应对一系列传统和非传统挑战。东海问题在主权、主权权利、管辖权、合法权益、安全、和平、稳定、航行与飞越安全和自由、资源和环境保护、大国战略竞争等角度上继续是一个难题。湄公河水资源安全要有全面且长久的解决办法，因为越南位于湄公河最下游，九龙江三角洲在水资源安全、发展经济、保护传统文化价值、风俗习惯和次区域各国的关系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疫情和各种卫生危机频频出现。20年来，世界已至少五次面对各种传染病，其中包括新冠肺炎疫情。越南是遭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在数字经济有可能为经济增长贡献几个百分点的背景下，作为开放度大、与世界的链接越来越紧密的经济体，越南也是在网络空间最容易受损的国家之一。应对这些多样的安全挑战给本以发展经济为中心的国家资源施加更大的压力。

在国际声誉和地位方面，虽然越南在国际上受到越来越高的评价，但落实提高“国家品牌”的任务还任重而道远。超越“积极、主动”的框架，走向参与“构建”的角色，在越南想在自己有利益、有能力和同其它伙伴有利益公约数的问题上发挥更积极的国际作用，需要由系统性思维，从资源到人员队伍，从提出倡议到争得各国支持。显而易见，为继续实现各重大目标，战略规划过程要有助于创新思维，敢于走出“熟悉的阵地”来开拓新空间。在行为上，挑战在于如何在民族主义、强权政治和民粹主义加剧，国际关系中很多行为是基于自私、狭隘利益考量的背景下推动多边主义和国际法。

优化对外战略规划流程

基于上述关于对外战略规划的方法论，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同时实现发展、安全与地位的各项目标。为了未来对外战略规划流程取得最好的成效，越南需要：

一是，在国家决策上继续做出制度化、同步化、系统化的努力，让发展、安全与地位方面不仅相互补充还相辅相成，形成共振力量。

二是，在国家民族利益的基础上，各地在规划和开展对外战略过程中要确保互通性和跨领域性，明确局部利益要为总体利益服务，“部门融入国际”要与“总体融入国际”一脉相承，其中对外工作（包括各领域、各部门的对外交往）发挥先锋作用。

三是，在硬实力的基础上精准确定各种目标、办法措施，包括具有突破性措施，并给推动发展、保障安全、提升国家在国际上的作用与地位安排适当的资源（缺乏资源将使政策成为唯意志主义，可行性不大）。

提高人力资源的质量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在领导层和决策层。培训和树立“满足任务需要”的战略性干部队伍要在新阶段中优先大力推进。

实行革新35年来，越南在发展、安全和国际地位上取得了重大的历史性成就。这些成就是把战略思维运用到路线、政策规划实践的结果。为继续提高成效，面向更大的目标，包括对外领域在内的战略规划工作要进一步优化。这也与建设全面、现代化外交的要求息息相关，使外交在截至2030年，展望2045年关键阶段中为满足实践需要和保持同部委、地方的密切配合发挥应有的先锋作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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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ndrew W. Marshall: “Strategy as a profession for future generations”, On Not Confusing Ourselves: Essays on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in Honor of Albert and Roberta Wohlstetter, 1991, pp. 302 – 311
(2) 黎廷静、邓锦绣、阮武松：“对外战略概论”，国际研究杂志2019年9月第三期 (118)，第204页
(3) James Goldgeier và Jeremi Suri: “Revitalizing the U.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The Washington Quarterly38, No. 4 (2015), pp. 35 - 55, https://doi.org/10.1080/0163660X.2015.1125828
(4) Aaron L. Friedberg: “Strengthening US strategic planning”, Washington Quarterly 31, No.1 (2008), pp. 47 - 60
(5) Meenekshi Bose: Shaping and Signaling Presidential Policy: The National Security Decision Making of Eisenhower and Kennedy, Texas A&M University Press, 1998
(6) Ronald Krebs và David Edelstein: “Delusions of Grand Strategy: The Problem with Washington’s Planning Obsession”, Foreign affairs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No. 94 (11-2015), pp109 - 116
(7) 凭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很多领域上几乎可以实时做出决定。例如，人工智能对各种信息进行更新，通过各种复合算法处理并实时提出或调整处理方案（美国海警采用这种科技在海上搜寻失踪人员）。
(8) Lawrence Freedman: Strategy: A Histor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9) Ionut Popescu: “Grand Strategy vs. Emergent Strategy in the conduct of foreign policy”, Journal of Strategic Studies 41 (12-2017): https://doi.org/10.1080/01402390.2017.1288109
(10) 请看：黎廷静的“论战略思维：理论、实践和越南的情况”，国际研究杂志2017年12月第四期(111)，第17-35页。
(11) 武宽：“对外活动中的安全、发展与影响力”，国际研究杂志，1993年12月
(12) 请看: https://baoquocte.vn/thong-diep-cua-thu-tuong-nguyen-xuan-phuc-gui-nganh-ngoai-giao-nhan-dip-ky-niem-75-nam-ngay-thanh-lap-122383.html
(13) 阮能南：“解决国防、安全和对外的关系，领导革命的艺术”，共产主义杂志网，2019年10月28日，https://www.tapchicongsan.org.vn/web/guest/chi-tiet-tim-kiem/-/2018/814902/giai-quyet-moi-quan-he-giua-quoc-phong%2C-an-ninh-va-%C4%91oi-ngoai---nghe-thuat-lanh-%C4%91ao-cach-mang.aspx
(14) 请看：阮能南：“解决国防、安全和对外的关系，领导革命的艺术”，同上；孟雄：“发挥对外工作在维护户和平、稳定环境中的先锋作用”，https://dangcongsan.vn/thoi-su/phat-huy-vai-tro-tien-phong-cua-doi-ngoai-trong-viec-giu-vung-moi-truong-hoa-binh-on-dinh-561378.html,  2020年12月21日
(15) 请看：阮鸿碟：“继续建设、完善全面、现代化外交”, https://www.vietnamplus.vn/tiep-tuc-xay-dung-hoan-thien-nen-ngoai-giao-toan-dien-hien-dai/656910.vnp, 2020年12月20日

文章来源：《共产主义》杂志2021年4月第96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