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杂志）在理论和现实方面，多边外交不再是现代国际关系的新术语。但正确认识多边外交，从而提出政策导向，作出实际行为，被视为一个过程。越南是较早对多边外交提出清晰认识，同时结合实践相对高效地利用多边外交，特别是自20世纪以来的少数国家之一。

从理论角度看多边外交

多边外交是一种外交活动方式，其中有国际关系中三个以上的主体（主要是国家民族）参与同一时间的谈判、商榷和决策过程，满足对于一个特定问题的多个不同要求^（1）。目前存在的重要且常见的多边外交模式，包括国际组织（性质不同，包括具有共同体、联盟性质的组织，承诺较简单的合作性组织；层次不同，如区域、跨区域、全球；领域多样：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各种论坛、协会（性质和规模多样但约束更加松懈），各种运动、会议、研讨会等（规模多样化，约束力不强，旨在解决一个或若干问题，具有偶然性或年度性）。

在多边外交中，利益往往是决定着主体的行为的因素。在不同的时间和环境下，各国有着不同的利益，导致驱动各主体参与的动机的形成，以及在国际关系中利用不同多边外交模式的时间节点。当前，国际关系主体（最基本的是有主权的独立国家民族）较为活跃地参与多边外交，表明多边外交正满足各主体的利益。多边外交值得注意的另外一点是力量对比和国家实力。这是世界秩序的重要基础，也是在国际关系，包括多边外交中形成“游戏平台”和行为原则（游戏规则）的重要依据；对在谈判过程中决定着行为和影响力发挥着不小的作用。另外，国家实力作为被视为制定和实行对外政策的根据的因素，也决定着国家在多边外交中的行为。因此，大国的行为倾向于主导多边体制并提供“资助”，而小国则朝着接受、遵守和“跟随”的方向行动^（2）。

此外，国家的行为，也取决于多边组织的制度化水平。高度制度化的多边组织会有更大能力来迫使各国遵守规则，而制度化水平不那么高的会呈现不遵守规则的趋势^（3）。

各种国际多边体制的“游戏规则”（原则、规定）也推动或影响着各国的行为。不同的多边外交模式会有不同的“游戏规则”。各种多边外交模式的共同点是，其产物或者成果就是各项多边国际协议。这些协议是约束各主体在多边外交中后续行为的“游戏规则”。因此，在形成“游戏规则”过程中，在多边外交中得以参与谈判，提出被接受的倡议，而且体现在最终结果上的国家，能够肯定自己在这一多边平台上的利益和地位。这将是国家为未来行为实现环境便利化的重要依据。然而，由于国家的主权，体制的不够完善，以及各项多边国际协议中对各方需求的满足能力，各种多边体制的“游戏规则”仅约束国家的一部分行为，因为在必要时，主体（国家）会援引主权和国家利益等理由来无视这些“游戏规则”^（4）。

实际上，各主体的行为较为多样。但总体上看，主体参与多边外交的基本行为有三：一是各成员主体必须接受并遵守共同的“游戏规则”（规则接受者）；二是运用规则或法律漏洞来优化国家民族利益（规则利用者）；三是改变、调整或制定新的“游戏规则”来适应新地位、新实力（规则制定者或塑造者）^（5）。各主体可能在不同的时间，针对不同的问题来根据自身利益、力量对比、多边“规则”和“平台”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此外，一个主体在一个节点，针对不同的多边外交活动，可采取一、二甚至是全部三种行为。

在21世纪，大多数国家的多边外交理念和活动都丰富、清晰且带有特殊性。例如，美国追求有选择性的多边主义和高效的多边主义，其理念是建立由美国和西方国家主导的多边体系来对其他国家施加影响。美国的多边外交，与双边外交并存，并具有务实性。美国在不同时间段基于自身利益考虑，选择推动或放缓或放弃多边外交活动。这充分体现在美国实际上的多边外交行为呈现强加“游戏规则”，以保证国家利益的趋势，但美国也可为了国家利益而随时放弃原来的多边组织，发起新的多边体制。

俄罗斯一直主张与多边主义的各项原则密切联系^（6）。该国注重各种多边机制作为一种力量集合方式来振兴国家并遏制西方的影响。俄罗斯的多边外交在广度上分散，涵盖全球、区域到次区域等层面，具有选择性，主要理念有：一是“主要国家的集体领导”共担处理全球问题的责任，不同于一个超级大国的领导观念；二是在多边外交中，多边政策需要经过有关各方谈判，俄罗斯不接受任何未得到通过的决定（例如俄方不参与的北约或欧盟的决定将是无效的）；三是多边外交需要成为反映着俄方高度重视的由中国、印度、巴西组成的一个正在兴起的多极世界中权力划分的基础^（7）。

中国正展现一种对多边外交的强有力而普遍的视角，特别是针对次区域、区域和多个领域多样化的主要组织。中国开始肯定自己在多种多边体制中的地位、力量和引领，通过各种多边倡议、投资和贡献积极参与各种机制，展现责任担当，参与全球治理，发挥中国的“软实力”。中国提出了关于一个和谐世界的理念，强调多边组织的作用，即合作共荣，尊重文化和政治体系的多样性，发展中国家获得更多决定权。中国积极实行各种多边活动，传播新思想，就构建一个和谐民主的世界，重塑新世界经济秩序等发出声音，特别是中国提出了不结盟的观点^（8）。

越南基于越共十三大决议精神的多边外交理念与活动

近段时间，越南在对外交往上取得了若干重要成果。融入国际经济广泛推进，涵盖区域到全球等多个层面，形式多样，积极主动参与各种国际多边组织、论坛、会议，特别是东盟、联合国和亚太经合组织；参与缔约多项新一代双边和多边自贸协定，具有代表性的是越南与亚欧经济联盟的自由贸易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定、越南与欧盟自由贸易协定等。“对外关系和国际融入持续扩大并走向深入，创建了与各伙伴稳定且可持续的关系框架。主动参与制定各种区域和全球多边体制的原则和准则”^（9）。

在此基础上，2021年1月召开的越共十三大提出了国家发展的理念，包括对外交往的理念，那就是：第一，在《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基本原则，平等、互利合作的基础上充分保证国家民族利益。继续实现国家快速可持续发展；第二，大力激发爱国主义精神、民族自强意志、全民族大团结力量和国家发展、繁荣、幸福的渴望；第三，统筹民族力量与时代力量，弘扬独立自主的意志，积极主动融入国际，提升国际合作的成效，充分发挥内在实力，争取外部力量，其中内生力量，特别是人的资源是最重要的^（10）。尽管关于多边外交的理念^（11）没有被越南共产党正式且独立地纳入文件，但上述观点被视为多边外交的政策和行为（活动）的基本前提（原则和方针）。

在十三大，越南共产党继续重申对外交往的目标：“继续奉行独立自主、多边化、多样化的对外路线；主动和积极全面、广泛、高效地融入国际社会；维护和平稳定环境，不断提升越南的国际地位和声望”^（12）。然而，党尚未提及多边外交，仅仅隐含在“多边化、多样化”的词语中。越南共产党明确指出：“推进双边外交并提升多边外交水平。结合具体要求、能力和条件来主动参与并发挥越南在各种多边机制，特别是东盟、联合国、亚太经合组织、大湄公河次区域和各种地区和国际合作框架，针对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问题和机制的作用……；主动、积极而负责任地与东盟各国一起建设团结的共同体……在关于保卫祖国的新思路指引下主动、积极参与各种国防、安全多边机制”^（13）。在越共十三大通过的五年和十年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中，重点目标和任务尽管未提及多边外交，只是在对外工作整体中提到：“维护独立自主，持续推动对外交往和融入国际活动提质增效”^（14），但在十年经济社会发展方向、任务、举措的部分，越南共产党作出了详细的表述：“加强国防安全领域的国际合作，履行好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任务”。特别是在对外交往的方向，党继续肯定并发展了越共中央书记处2018年8月8日关于“至2030年推进和提升多边外交水平”的第25-CT/TW号指示所示的观点，那就是：推进并提升多边外交水平，与双边外交紧密结合起来，履行好各项国际重任，特别是在东盟、联合国和亚太各种合作框架^（15）。

总体上看，越南明确了多边外交是关于对外交往的观点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在越共十三大文件中多次使用了“提升多边外交水平”词语。另外，关于多边外交的观点得到较详细地定位，如重点伙伴是东盟、联合国、亚太经合组织、大湄公河次区域等，优先领域是经济、国防、安全等，关于参与多边外交态度的观点是主动、积极。今后，越南共产党这样明确越南的多边外交：“积极履行各项地区和国际承诺，将之结合到经济社会发展战略、政策、计划和项目中去。主动参与，积极贡献，提升越南在制定和建立各种多边体制和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的作用，全面履行各项业已缔约的国际承诺和贸易协定”^（16）。据此，越南将积极、主动参与贡献和制定多边外交活动的“游戏规则”。

值得一提的是，越南体现了对多边外交的思维和理念的升级，即肯定：“朝着主动、积极的方向持续创新法律国际合作，有效利用各项国际规则、法律并参与共同体、区域和国际的活动，本着互利互惠，致力于世界和平、民族独立、民主和社会进步的原则主动提出各项合作倡议、机制，旨在促成法律国际合作工作迎来质的变化”^（17）。如此可见，越南主张在协调三种行为（规则的接受者、利用者和制定者）的基础上参与多边外交。越南期待朝着致力于建立国际关系的原则、“游戏规则”的方向主动推行多边外交。然而，行为水平还取决于越南参与的多边外交的模式。

自越共十三大以来，在世界形势风云变幻，新冠疫情反复无常的背景下，越南的多边外交活动仍然灵活、活跃，是一个正在积极、主动参与制定多边体制的“游戏规则”和原则的越南的鲜明例子。越南仍然很好地发挥自己在各种区域和世界多边“平台”上的作用和地位。具体，越南出色完成了联合国安理会2020-2021年任期非常任理事国任务，出席了数百场会议，对各项决议进行投票，就涉及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中法律至上，推动对平民，特别是妇女和儿童的保护，应对气候变化、海平面上升等非传统安全挑战，推动更加紧密的合作并提升各区域和次区域组织的作用，各区域和次区域组织与联合国在维护各地区乃至国际和平与安全中的合作等问题提出了一系列重要倡议。特别是在2021年12月，越南成功举办了围绕冲突中儿童没有父母照料的问题首次召开了阿里亚模式会议。作为联合国安理会轮值主席国，2021年4月，越南在积极、主动、负责任的方针指引下组织、主持召开了约30场会议，既保证客观透明，又灵活、和谐、均衡处理各国对各种问题的关切，使之得到讨论和推动在安理会中的合作与共识^（18）；推动通过联合国安理会的主席声明，其中强调加强国际合作来携手处理战后地雷、炸弹对民众、社会的安全和可持续生计所造成的后果等需要^（19）。

积极、主动参与2021年东盟各项活动，已经和正在肯定越南在这一地区最大多边论坛上的引领、制定“游戏规则”的作用。越南参加东盟的一系列首脑会议和重要会议，如以线上与线下结合的方式召开的东盟峰会、东盟与各伙伴领导人会议、湄公河流域国家与韩国领导人会议等。与此同时，越南主动参与、积极负责任地配合主席国文莱推动2021年的优先事项，特别是主动实现越南在2020年就发起倡议的计划和方案，如东盟应对新冠疫情基金、东盟紧急医疗物资储备库、《东盟全面复苏框架》和东盟旅行走廊安排框架等。

在亚太经合组织框架下参与多边外交也是越南在2021年内值得注意的活动之一。除了国家主席阮春福出席2021年11月在新西兰召开的亚太经合组织第28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并发表讲话之外，越南也出席一系列APEC周的重要事件和活动，如第28次领导人会议、APEC经济体领导人与工商咨询理事会代表对话会、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同时，越南外交部长、工贸部长也出席APEC外交和经贸部长会议。特别是，在第28次APEC系列会议上，越南提出了一些得到各成员经济体认可的倡议，包括：共享和公平获取新冠疫苗、医疗物资和资源，建议亚太经合组织对于经济复苏提出新愿景、新视角，如推动数字经济、电子商务、自由贸易，解除各种贸易壁垒来恢复生产经营，避免各种生产链被中断，建议各成员经济体协助、关心各种弱势群体、中小企业，关于推动绿色制造、包容增长的建议和举措等。越南的所有建议和倡议被充分记录在亚太经合组织的文件，包括《2021年APEC领导人宣言》、部长级会议联合声明、《2040年亚太经合组织布特拉加亚愿景》落实计划，从而体现了越南作为APEC中主动、带头建设和巩固APEC团结来持续加强致力于一个和平稳定亚太地区的成员十分负责任、积极、主动的贡献^（20）。

尽管面对一系列困难、挑战，但凭着包括多边外交在内的所有活跃而高效的外交活动，越南肯定了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国家的地位。凭着地位、实力以及党和国家的正确定向，在现实中推进和提升多边外交水平，将是越南胜利实施国家战略目标的重要路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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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刘翠荭：当代国际关系体系中的多边外交，真理国家政治出版社，河内，2015年，第49页
（2）（3）请看：邓廷贵（主编）：世界多边主义和越南多边外交，真理国家政治出版社，河内，2019年，第89-90页
（4）请看：黄克南：国际关系理论，世界出版社，河内，2017年，第37、64页
（5）请看：邓廷贵（主编）：世界多边主义和越南多边外交，同上，第89-90页
（6）Elena Wilson Rowe - Stina Torjesen: “The Multilateral Dimension in Russian Foreign Policy”（暂译为“俄罗斯对外政策中的多边维度”），2009年，https://www.routledge.com/The-Multilateral-Dimension-in-Russian-Foreign-Policy/Rowe-Torjesen/p/book/9780415542920
（7）请看： 刘翠荭（主任）：多边外交活动（重点基层课题），新闻与宣传学院，河内，2021年
（8）2011年《中国的和平发展》白皮书强调不同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结盟，中国的新型安全思想和概念的核心；承认各种非传统安全因素的出现
（9）越共十三大文件：真理国家政治出版社，河内，2021年，第一册，第69页
（10）请看：越共十三大文件，同上，第一册，第110-111页
（11）在十三大文件中，党使用“多边外交”一词
（12）越共十三大文件：同上，第一册，第117-118页
（13）（14）（15）（16）越共十三大文件：同上，第一册，第162-163、201、281-283、164页
（17）越共十三大文件：同上，第二册，第154页
（18）请看：垂蓉：“越南担任联合国安理会主席职务”，政府电子报，2021年3月25日，https://baochinhphu.vn/viet-nam-dam-nhan-vai-tro-chu-tich-hoi-dong-bao-an-lhq-102289742.htm
（19）请看：黄侨：“越南在联合国安理会2020-2021年任期的十大印记”，越南之声广播电台网站，2022年1月18日，https://vov.vn/chinh-tri/10-dau-an-cua-viet-nam-tai-hoi-dong-bao-an-lien-hop-quoc-nhiem-ky-2020-2021-post918924.vov
（20）请看：段歌：“越南是对APEC作出建设性贡献的领先成员”，人民军队报网，2021年11月31日，https://www.qdnd.vn/chinh-tri/tin-tuc/viet-nam-la-thanh-vien-di-dau-dong-gop-co-trach-nhiem-trong-apec-677336
文章来源：《共产主义》杂志2022年6月第922期